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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G型风龙观测器。
“她衣衫褴褛,不停旋转,浩瀚而悲伤。”
 

《【盾冬】春的腹腔》


盾冬,队三之后。


简介:得了获得性色盲的冬(苏芮说她们能解决)。


感谢胞同学和灯同学坚持不懈的监督和帮助,没有你们就不会有这篇文(。


有一个小番外,《美梦的死胡同》,史蒂夫找到了被巴基刻下了十七道半划痕的那张床。



-

 

 

“人们如何救活一棵腐朽的树?他们给它四周撑上支架,再给它输上几袋配比严谨的营养液。如果运气够好,它又足够想重新活过来的话,这场拯救会成功的。一棵树和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想救活一个人,同样的,给他一个支撑,再给他比例合适的帮助。”

 

“你还需要运气。”

 

“是的,运气必不可少。救活一个人比让一个人诞生更难。如果没有好运,他既不会诞生,也不会被救活。”

 

“但是他既然已经诞生了,说明他已经有足够的好运气。”

 

旁边的护士在讨论如何帮助受伤的士兵们重新振作。一个士兵在知道自己被榴弹炸碎的双手不得不被完全截去之后崩溃了,他反反复复念叨着他还得回家给他的女孩弹钢琴——他会弹钢琴,史蒂夫也知道,在小酒馆喝酒的时候士兵还在木桌上敲着嗒嗒嗒的节奏,神情陶醉而愉快。

 

但战场边缘没有酒馆。伤员们成堆地挤在空气沉闷的营帐里,连成了一片暗绿的潮湿的阴影,冰冷、灰暗,眼珠僵死在干涸的眼眶里。史蒂夫第一次绕开了他们,他疾步走在肢体的空隙里,匆匆地向那两个护士走过去。耳边的钢琴声翩然而优雅,他却几近粗鲁地打破了这一乐声——他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臂。

 

她们站在血泊之中,神情冷漠,什么也不干,好像就是在等着史蒂夫来找她们。

 

“我要怎么救活巴基?”史蒂夫问。

 

护士却说:“你知道这是一个梦,对吧?梦里的东西没有逻辑性。否则我不会在这儿站着什么也不干,看起来像个冷血狂。”

 

另一个护士说:“这有什么难的?你见过阿斯加德的神,见过魔法,见过钢铁侠的战衣,你见过那么多神奇的东西,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够救活你的巴基吗?”

 

史蒂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只能回答一句毫无作用的“是的”。

 

他忽然听见了一记响指声。

 

他回过头去,看见满是腐败气息的营帐变成了熟悉的小酒馆。也许不那么熟悉,它只存在于七十年前和记忆中,因而大多数细节在梦境中缺失了。他看到人群的面目都是模糊不清,第一个清晰的是会弹钢琴的士兵,他旁边坐着当年的史蒂夫,酒杯和木桌被同时敲响了,沉闷的嗒嗒声,清脆的叮叮声,有一点琴弦颤动的味道。他在教那个史蒂夫弹琴的手势,窝起手心,像握着一个鸡蛋,十指下垂……

 

“嘿,史蒂夫,看我。”史蒂夫听到又一声清脆的指响,响亮地穿过一众模糊不清的笑声。他转头看到酒馆里第二个面目清晰的人,这张面孔同样存在于七十年前,但并不因为时间的漫长而损失任何边角。他看到巴基的脸,眉毛乌黑,蓝眼睛像是北冰洋的海水,看到他长长的黑睫毛和跟女孩亲吻而染上嫣红脂膏的嘴唇。每一根线条,在梦境里都不合常理的清晰。

 

酒馆的灯明亮非常,灯光几乎带着热度打在四周,阴影不存在此刻的热闹中。“过来,”巴基说,“别玩你的餐巾了,你真的该学学怎么跳舞。我们的队长不能连跳舞都不会,是不是?”

 

旁边有失真的女声发出应和,那声音跟他们之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巴基的眼睛像蓝玻璃。史蒂夫心想。而这眼睛框住了他,一切因此被隔离开。

 

他搭上巴基伸向他的手。巴基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又笑着后退半步,将手搭在史蒂夫的肩上作了女位,“你还得学会喝酒。不要喝太多,宿醉太让人难受,可也不能一滴酒都不碰。健康的身体有权利享受这些。”

 

史蒂夫猜自己当时的确不怎么会喝酒。虽然血清强化后的身体对酒精的代谢能力远远强于一般人,但他不会应对那种微醺的飘然感,那种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敏感的夸张感。他扶着巴基的腰,脸颊感觉到旁边啤酒的水汽打在他脸上,脚步笨拙地踩住了巴基。

 

巴基“噢”了一声,史蒂夫有些抱歉地摇摇头,“以我目前的水平来看,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该跟女士跳舞。”

 

巴基笑了起来。他们离得非常近,近到史蒂夫能看到巴基嘴上被印过来的口红的不均匀,唇瓣中央的红最浓,是被柔软的嘴唇亲吻过,而边缘是他本来的唇色,很淡的肉粉色,隆起饱满的弧度。这张嘴唇笑起来,潇洒且揶揄,“还有跟女孩们打交道,你不能看着她们就手足无措,否则舞技再好也是白搭。史蒂夫,最后一次四人约会,怎么样?虽然我猜这次我的女伴也会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史蒂夫也跟着笑起来,他总是因为巴基的笑而笑,被感染,而他从不抗拒,笑是一件令人享受的好事,“女孩们会更喜欢你的。”

 

巴基一挑眉,“她们当然喜欢我。但我决定为了我孤零零的好兄弟放弃表现我的魅力。”

 

两人的手心相贴,脚步交错,史蒂夫手心的温度带着微微的汗水黏住了他们的手。他们离得更近了,近到能看到巴基嘴唇的纹路,被染红的纹路,像是一朵色泽浓郁的玫瑰。他的黑睫毛像乌鸦的尾翎。

 

史蒂夫无法控制地凝视着巴基。他们在美国的小酒馆,彩带飘飞,啤酒的泡沫落得满地都是,亮堂堂的灯光照在每个欢笑的人脸上。这个梦境如此真实,像是重现一段记忆。

 

但史蒂夫知道这不是记忆。因为他听见自己问:“何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巴基。我想,双人约会就能解决你的魅力问题,也可以让我不用显得那么笨拙。”

 

巴基说:“真的?双人约会?你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单独面对女孩子的程度?我被感动了——”

 

史蒂夫打断了他,“我是说……双人约会,我和你。”

 

巴基愣了一下。他是该愣一下,史蒂夫想,这毕竟是记忆里没有的对话,全靠这个梦境和我的想象力生搬硬造。他不该做出任何反应,只会像遇到了理解范围外指令的程序一样卡在那里——

 

巴基握紧了他的手,朝他跨来一步。这一步让史蒂夫被这位舞技达人踩了一脚,但两个人都没有去管这一点。这回轮到史蒂夫卡在那里了,他被巴基扑来的鼻息钉住了脚,一种未卜先知的战栗从背脊冒了出来。

 

巴基眨了眨眼,发丝和睫毛投下像是泛着光的柔软阴影,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不光是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史蒂夫心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巴基用小指微微挠了一下。他近乎茫然地看巴基,意识到这是巴基告诉他的人们调情的小动作。对方嘴唇上的口红浓得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好主意。”

 

“是的……是个好主意。”史蒂夫喃喃道。

 

音乐欢快自在,口风琴被吹出白鸽一样的调子。他们慢慢地在酒馆的灯光下接吻。

 

他们再自然不过地接吻,像是所有回忆和事实都是如此发展。史蒂夫从巴基的唇角开始吻起——跟他漫长的生命比起来,他的接吻次数少的可怜,但这并没有影响什么——嘴唇含住他未被膏脂遮盖的边缘,细细地沿着纹路舔过他唇上的口红。他尝到巴基嘴里的酒的味道,一种灿烂的、轻快的气息,只有在巴基的唇间才能尝到这样的酒。倘若是学习喝这样的酒,他一定会是优等生,或者是永远努力但永远拿不出好成绩的书呆子,因他不能不在这样的酒下醉倒。但这宿醉并不痛苦。这宿醉像春天的来到。

 

他听见了钢琴声,轻盈得像是春天里的一缕清风。与他拥抱的幻影慢慢消失。史蒂夫仓皇地睁开眼,酒馆消失了,他站在雪山悬崖边际,身后火车轰鸣驰过,狂风卷起千万雪花遮蔽了史蒂夫的眼睛。

 

他看到一个影子落下了悬崖。落得很慢,轻柔得像一片树叶,从腐朽的树上缓缓地落下,到无人能及的深渊。

 

旁边的护士说:“你知道那个弹钢琴却被截肢的士兵的结局吧?他回到了他恋人的身边,家里依然摆着一架他们能买得起的最好的钢琴。他不能再弹奏任何一个音符,但是钢琴在那里,他的恋人在那里。有一些东西永远地失去了,但有一些东西永远还在。一棵树就是这样被撑起来的。”

 

 

 

 

 

巴基从冷冻舱里醒来,如同病人康复,得到了一个小型庆祝会。主办方系村子里五个小孩,庆祝方式为给他戴上五个形状不一的花环,期间为争论谁的花环最好看险些发生扭打事件。巴基好脾气地弯下腰让他们挨个把花环戴在头上,作为非专业模特兼评委来评出花环大赛第一名。

 

瓦坎达的春天到了,尽管炎热干旱依旧,野花也甚少芳香,但巴基从花环上闻到了清新的草木气息。他说好吧,把几个小孩带到树冠下,单手灵巧地把花环粗糙的地方重新编好。编花环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一件难事,狙击手的双手精确如机械,他曾经为了讨女孩欢心给她们编过,也曾经在胜利后倚着狙击枪随手编好一个戴在史蒂夫的头上,犹带硝烟气息的手指对付起柔韧的树枝和花朵丝毫不见笨拙。他凑过去挤着史蒂夫的肩膀对他嗤嗤地笑。而史蒂夫每次都无奈地接受这一冠冕。

 

如今他的手比以前还要灵巧。受过更多的创伤,但恢复得更快。

 

巴基把工整漂亮了许多的花环挨个戴到小孩的头上,评选出了第一名:他自己。小孩们哄笑起来。他靠着树干蜷起一条腿,单手搭在膝盖上,看他们欢快地跑来跑去。

 

脚边冒出一朵花,灰蒙蒙的,像是一团脆弱的雾霭。巴基猜测这是一朵红花。

 

当然是红花,绿色的往往是叶。

 

他从冷冻舱醒来后做过全套的身体检查,快速的新陈代谢让他的健康状况趋于优秀,但总有一些代价出现了。他被诊断出获得性色盲。或许是对脑部过多的摧残终于让神经们放弃了对颜色的执着。巴基平静地接受了。

 

孔雀美丽的尾翎颜色霎时失去了一大半。凭借经验,他仍能分辨出大部分红和绿的物体。伤口,树叶,血迹,草原,红李子,星巴克的杯子。鲜艳的嘴唇,祖母绿的宝石。

 

幸好史蒂夫的眼睛是蓝色的。

 

巴基心想。他能分辨这些,但眼里所看到的颜色终究是灰色。他不想失去那双眼睛的颜色。

 

瓦坎达的风并不柔和,即便春天,也因为热带干旱气候而显得热气腾腾。但巴基依然享受这种吹拂。像是有人把他温暖的鼻息扑到了他的脸上,和着沸腾的水汽一起扑过来。他慢吞吞地拨弄着那朵红花,根据色块的深浅来猜测花瓣本该的颜色。他记忆里依然有很多红色的残留,有一些鲜明而狰狞,令人一想起就清晰地明白红这一个概念,即便变成红绿色盲也摆脱不掉。但他暂时不愿意想这些。清醒是几十年来的难得。人清醒时必然要和某些东西对抗,而他要对抗的东西太多。凝视一株小小花朵是他浮出沉重水面的难得时刻,他愿意去想一些美好的红。

 

他想起灿烂开放的玫瑰,盾牌上一圈圈的红纹,偷偷亲吻过他的嘴唇,他掀起一点点眼皮窥见的史蒂夫发红的脸……还有那个亲吻,一触即离,错觉般的柔软。它也该是红色系的。甜蜜的粉色。

 

他吝啬而克制地回忆这些红色,像一个害怕怀中珍珠消失的守财奴。他熟悉这样的吝啬。在他呆在九头蛇的禁闭室时,也是这样,在日渐稀薄的回忆里一遍遍地回想,他不敢一次性想太多,但也不敢不想太多。第二天醒来,或者下一秒,他都有可能把一切全部忘光。

 

跟那时太像了,巴基想。那时他呆在不透进一丝光线的房间里,蜷缩在冰冷的铁床上,只有一个僵硬的枕头和薄薄的被子。他用磨尖的指甲在床沿一道又一道刻下划痕。第一道是他和史蒂夫走在布鲁克林的大街上,旁边面包店传来被黄金和蜂蜜一样的香味,前面走过一队捧着郁金香的男孩女孩,他们买了一朵,在花香和小麦香气中并肩前行;第二道是他们结束搏斗后双双滚倒在地上,身上满是灰尘,白色背心被蹭得乱七八糟,他们的肩膀紧紧地挨在一起,巴基给史蒂夫展示自己的双手,看,这就是狙击手的手,这些茧都是被枪磨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你手上也满是茧疤,但你的茧跟我的可不一样,来给你摸摸看?史蒂夫伸手来摸他的茧,指尖的茧碰上了指腹的茧。他在那一刻意识到史蒂夫的手指烫得惊人。

 

还有第三道,第四道……第十七道,和戛然而止的第十七道半。

 

巴基停止了自己每拔一根草就回忆一个红色内容的行为。

 

奇异的是,他并未感受到痛苦。史蒂夫在他和黑暗的过去之间罩了一个牢不可摧的透明罩子。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躲进罩子中来寻求喘息。过去的一切魑魅魍魉成了恐怖片里叫嚣却没有威胁的怪物。他在这个罩子里,明亮而安全。

 

他知道,罩子的名字叫史蒂夫。

 

身后有脚步朝他走来,巴基眨了眨眼睛,他放过了那朵红色的花,站了起来。

 

史蒂夫站在他面前。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巴基一圈,像是在确认他没事,最后伸手克制地抱了他一下——他的手有短暂的瞬间悬停在巴基的肩膀上方,处于一个可以触碰他的脸颊和拥抱他的中间位置,像是迷惑于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巴基装作没发现这一点。他用仅剩的那只手回以史蒂夫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史蒂夫说:“苏芮告诉我你暂时不能分辨红色和绿色了,后天性色盲?你感觉怎么样?”

 

巴基说:“感觉很好。”他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要用这幅担心自己女儿会因为头发剪糟了而崩溃的表情。两个颜色而已,不会影响什么。”

 

史蒂夫扬起眉毛,“某人忘了他的确是会因为头发剪糟了而心情跟着糟糕的成员之一。”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巴基的肩膀,那只手又有了微不可查的悬停,好像既想跟他发生身体接触,又觉得应当有所克制。巴基仍然当做没有发现,“不用担心,苏芮说她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我最多就是无法分辨草莓冰淇淋和薄荷冰淇淋。”

 

史蒂夫笑起来,“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把每个冰淇淋的口味贴上标签再递给你。”

 

他又说,像是爱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忍不住确认,“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了?我是说,忽然缺失了两种颜色的确不好受,不必忍耐。”

 

巴基看了他一会,确认他面上的确是一副担心小女儿的表情,慢吞吞地道:“只是红色和绿色。我还是可以认出来你的眼睛是蓝色的,你的头发是金色的。”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捉弄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局促和茫然的史蒂夫,“唯一的不足是,你的嘴唇。”

 

巴基伸出手指,虚空点了一下史蒂夫的嘴唇。

 

他遗憾地说:“它是灰色的了。”

 

 

 

 

 

 

当天晚上有庆祝春天的篝火宴会。小孩将火把扔进柴木中,篝火冲天腾起,熊熊燃烧的火光映亮了半边黑夜,把天空照得像烧红的金属片。飞鸟拉出一道灰扑扑的影子。村子里的男女们牵起手来围着篝火快活地跳舞,有人戴着腰鼓,在篝火堆旁边激烈而有节奏地拍打着鼓面,热情急促的鼓声响彻此地。一群脸上涂了红色面纹的小孩嬉笑追逐着跑来跑去。

 

有女孩朝他们洒花瓣。巴基在旁边说他住所前面有一大块空地,他准备在那上面种点什么,可以是花,也可以是些水果或者作物,热带地区的水果质量都很不错,但不知道瓦坎达这么干旱的气候能不能让它们蓬勃生长。他边说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女孩们早就笑闹着跑开了,巴基顺手把花瓣放到史蒂夫的金发之间。

 

史蒂夫没有反抗,他也不想反抗。他转头看向巴基,火光盛烈,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巴基扎着小辫子的皮筋的纠缠,看到他因为瓦坎达过于燥热的气候而导致的嘴唇干燥。

 

明亮的橙色火光映在巴基的眼睛里,他被照亮了,像是当年布鲁克林那个站在舞会灯光下笑容灿烂的英俊男孩。

 

史蒂夫喉结滚了滚,他试探性地问道:“去跳舞吗?”

 

巴基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热烈燃烧的篝火,又看了一眼史蒂夫。史蒂夫猛地意识到,面前热烈到让人汗流浃背的火光,在巴基眼里,仅仅只是一团跃动的灰色。

 

连同脚下的草原,连同被烧红的半边天空,连同小孩脸上的图纹,在巴基的眼里都只是一片接一片、深浅不一的灰色。就像冬日战士被控制的漫长人生。

 

但就像当年一样,巴基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犹如当年他和女孩们调情时迷人笑容的翻版,除了些许细微的刻意,“跳舞,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教会我青涩的小史蒂夫跳舞。”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推了一把史蒂夫,就像曾经怂恿他去跟女孩们跳舞一样。

 

“去吧。”

 

巴基后退一步。史蒂夫被推得朝前一步,更加接近光明的中心,他的金发被映得如同融化的夕阳。光亮几乎洒满了整个场地。

 

而他一步精准地退回了阴影中。

 

——但史蒂夫拉住了他。

 

他伸出的手臂跨越了光亮和阴影,逆着愈发狂野高昂的火焰光芒,拉住了巴基的手。他的眼睛湛蓝得像是威尼斯的天空。

 

“嘿,”他用轻松的语气说,“你真该学学怎么跟我一起跳舞。你可不能连美国队长的邀请都拒绝,是不是?”

 

他把愣住的巴基从阴影中拉了出来。

 

他的动作并不强硬,拉不动一个要执意反抗的前冬日战士。但他成功地把他拉了出来。

 

史蒂夫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现出一个笑容。他放任这个笑容继续扩大。巴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史蒂夫禁不住猜想或许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面对要教他跳舞的巴基。而巴基得逞的笑容应当与他无二。这感觉很新奇,也棒极了。

 

给他一个支撑,把他从腐朽中拉出来,让他重新活过来。人们是这样救活一个人的。

 

史蒂夫对支撑别人毫不陌生。尽管很多年前他才是一直被支撑的那个人,但后来他支撑着他们的小队,支撑着一场战争,乃至支撑着令所有人喜极而泣的胜利。最终,这一切兜了个圈,他要来支撑最初支撑他的那个人。

 

他把他拉了出来。

 

他们站进了火光照耀的范围里。史蒂夫搭上了巴基的腰,握住了他的手——这没办法,巴基只教了他男步——巴基则念叨着行吧行吧,用那一只手先是搭上了史蒂夫的肩膀,然后退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都意识到,对方的手心烫极了。一串火苗顺着手臂飞快地烧到心头。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发现巴基也正处于深吸一口气的结束动作。

 

这一刻他忽然回忆起那个梦境。那个梦境,他非常笨拙地学习跳舞,两个高挑男人的身高对于跳舞本身就是一种障碍。他踩过巴基的脚,也被巴基踩过,然后是怎么来着?

 

“这是一个好主意”。

 

史蒂夫用小指,轻轻地挠了一下巴基的手心。

 

这回轮到巴基近乎茫然地看着他了。

 

史蒂夫笑起来。他的笑容比火光还要明亮和快乐。鼓声高高低低地响起,有人靠着树干用拇指琴轻快地掏出欢庆和祝福的曲子。巴基的面容被映亮了,它是如此的英俊而多情,像是本该永不熄灭的火种。

 

史蒂夫问:“我的嘴唇,还是灰色的吗?”

 

巴基顿了一下,他沉默了好几秒,而史蒂夫看见他的眼神燃烧起来,一团火焰在其中猝然起,“是的——不,不是。”

 

巴基慢慢地说:“……它是红色的。”

 

他们在火光前慢慢地、慢慢地凑近,直到吻上了彼此。

 

周围的人在庆祝瓦坎达的春天。

 

他们却从篝火宴会上溜走,到了一棵树的后方,古老而粗壮的树干足以挡住除了星星以外的所有视线。史蒂夫把巴基按在树干上亲吻他,巴基边接吻边断断续续地发笑。史蒂夫被他笑得有点恼怒,停下来警告性地看他一眼,巴基却伸手来触碰他的金发。他抚摸过他的脸颊,他的嘴唇。

 

史蒂夫忽然想起在来瓦坎达的飞机上看到的那本书。

 

“你刚才说种果树,”史蒂夫说,“我看了一点关于怎么种树的方法,虽然主要针对的是行道树……”他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吧,我会去研究一下怎么种果树的。”

 

巴基说:“好。”

 

他的词汇库像是被亲吻给搅乱了,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史蒂夫却发现自己有太多想说的话,“我会在每次任务的间隙过来。等你完全康复后,我们就能拎着满袋子的水果回去了……神盾局,复仇者联盟,或者布鲁克林。你想在哪里?”

 

巴基真的想了想,“哪里都可以。我想买一个房子,门口的花坛种些花。暂时不要红色的。还要买很多便利贴……”他们两个人都像是忘了亲吻这回事,“……贴在辣椒粉和薄荷叶的盒子外面,还有冰淇淋的包装上也要贴。”

 

他看着史蒂夫,即便已经不再有暖黄的火光照亮,他的笑容依然显得温暖,“便利贴交给你来写。否则早餐吃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就不是我的错。”

 

史蒂夫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意识到巴基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不再有囚禁,不再有流亡,他在认真地描绘出一个新居的样貌。

 

这回轮到他词汇匮乏了。

 

“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抱住对方,开始用力地亲吻彼此,一直到两个人都舌根酸涩,嘴唇发麻,身体被拥抱磕得生痛。史蒂夫感受到巴基胸腔的起伏。他们挨得是如此近,两层隔膜,两个心脏。“咚”的一声,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巨大的腹腔中。他听到生长的声音,北冰洋的海水倒灌进来,冰层解冻,冬眠的种子开始生长。

 

到处开满了花。他的树被救活了,长出了漫长冬天后第一片嫩绿的新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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